甘薯源考
  作者:陈有芳  浏览:4654  发布时间:2016/2/16


甘薯,因来自海外,被称为番薯;因结实土里,又俗称地瓜。易种高产,甘醇可口,泽披四海的番薯,源於何处,又怎样来到我国,这是人们感兴趣的话题。

据《英国百科全书》记载:“甘薯本为热带美洲方物”。(《飞碟探索》�2011年6期)内刊“丛林奇葩:玛雅文明的新发现”(俄�瓦涅尼依�古尔雅耶夫/文;柯永亮/译)一文指出,玛雅人靠高超的农耕技术和高产作物,达到每平方公里可养活200人的水平(“刀耕火种”仅能养活76人),除玉米和豆类外,玛雅人还栽种许多块根植物——甘薯、木薯、甜马铃薯等等。由此可知,美洲的甘薯,始自玛雅古文明,具有悠久历史。依据玛雅长计历的计算(每周期为5125.37年),始于公元前3114年,至今已历5125年,今年恰是第一周期的结束之年。各地喧嚣一时的所谓“世界末日论”,也正缘于此。但这又是长计历第二周期启始之际,事实将再次证明“杞人忧天”的荒谬(地球灾害可能难以避免,但不会凑巧发生在长计历周期交替之时)。人们从中也可窥见甘薯栽培史之久远。

古玛雅建立的文明,是人类历史上最为辉煌的文明之一。他们的灿烂文化给我们留下无数独特的遗产。其惊人的天文知识,可以推算出精确的金星历,发明的历法可延用4万年之久。失落在热带丛林中的数千座城堡遗迹,足可说明他们的发展水平。玛雅人的陶器传统,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1000年前,据此推测,甘薯渊源可能远在万年之上。令人诧异不已的是,玛雅文明竟在公元9世纪时嘎然而止,突然失落了。其因众说纷纭,入侵、内乱、灾变、气候、瘟疫等等,不一而足,至今尚无一确凿结论。所幸的是,甘薯等高产的块根植物,并未随着消失,而得以流传下来,裨益人类。

16世纪上半叶,西班牙人入侵美洲后,甘薯被引进东方。至明季,番薯传入福建。番薯的入闽,有多种说法。《闽书》卷150(南产志)内载,何乔远在“番薯颂”中指出:“万历中,闽人自吕宋带回来”。嘉庆《同安县志》卷14(物产)内载,郑得潇(明末同安县人)在“番薯序”中云:“从吕宋把薯苗带回来的,是同安的一个商人”。入闽究竟在哪一年,携带者是谁,何、郑两人都没有明确指出,但均说明引自吕宋(即菲律宾)。《福建史稿》(朱维干著�1986年版)下册38页载,根据《重篡福建通志》等有关史藉记载,番薯以“万历初年传入闽南,信而有徵”。如万历年间待御苏琰的“朱薯疏”和其父的“番薯疏”,均记载番薯在万历初传入闽南。

《福州人杰》(黄安榕主编,2000年版)一书,在“引进番薯的陈振龙”一节中指出,当时统治吕宋的西班牙殖民者,对薯苗控制甚严,绝对禁止出口。明万历二十一年(1593),在当地经商的陈振龙,多方设法,并花费了一笔钱款,暗地购了几尺薯藤,秘藏竹筒中,系于船舷,经七昼夜海航,于5月下旬,把薯藤带回福州。令其子经伦向福建巡抚金学曾上禀,番薯有“六益六利”、“功同五谷”的好处,请求大力推广栽种。

金巡抚要陈振龙父子先行试种。他们就在城内水部与东门之间的纱帽池边空地上试种,当年即获得丰收。翌年,闽大旱,无法播秧,金巡抚更大力推广栽种番薯,“以当谷仓”,从而度过灾荒。因此番薯又被取名为“金薯”。清道光十四年(1834),为纪念番薯的传入及功绩,后人在福州乌石山(乌山)南侧,修建了“先薯祠”,后废圮;1957年,福州市人民政府在乌山重建了一座“先薯亭”。

陈振龙是长乐县青桥村人,他的后裔数代人继承遗志,为推广番薯而奔波。其五世孙陈世元,汇编了先人引种番薯的技术,进一步充实完善了栽培管理以及防虫、贮存方法等,取名为《金薯传习录》,分为上下两卷,于乾隆三十三年(1768)刊印出版。乾隆皇帝于丙午年(1786)向全国下了“广栽植甘薯,以为救荒之备”的诏书。从此,神州各地更加广泛种植,番薯成为我国人民的重要粮食作物。

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的(职方典),谈及福州府物产时也指出:“郡本无此种,自万历甲午(二十二年)荒后,都御史金学曾抚闽,从外番觅种归,教民种树,以当谷食……荒不为灾。”但是,广搜史料的史学家朱维干,在《福建史稿》“番薯”一节中质疑,按何乔远与金学曾为同时人,如果金学曾确有此事,何乔远在《闽书》的“金学曾传”和“南产志”中,何致忽略不载?且种薯的结果,能使荒不为灾,所种亩数一定不少,需要大量种苗。即使远航度海,吕宋亦难以大量供苗。朱维干还据史料记载指出,早在万历初,番薯即已传入闽南,较万历二十二年传入之说,显然提早了十多年。

按正常推理,番薯的推广普及,首先应让农人认可,看到实惠,愿意栽种。应该有个心理接受和民间公认的过程。范围由小至大,不断发生影响,逐渐传播开来。先在一村、一乡、一县、多地,再延至全省。这至少需要几年、十数年、甚至二、三十年的时间。尔后出闽,从南而北,遍及全国各地。尽管有官府倡导,也得有种苗跟上。且当时带入的种苗有限,仅隔一年,就“千树万树桃花开”,八闽传遍,一蹶而就,救灾度荒,似不可能。考究严谨的朱维干对此提出疑问,也是有一定的道理。史料还记载,至清初,即几十年后,番薯则遍传闽、浙、赣、云、贵、川、冀、豫等大半个中国;至乾隆时,即传入近200年后,番薯才传播于全国。发展的时间过程,足见不可或缺。

笔者少年时代,在农村生活过,目睹农人薯苗育种的不易。秋末,薯种(薯苗)下田后,要以篱笆挡风养护;春来发芽,要勤加照料,浇水施肥,至芒种节令,才剪苗插栽大田。没有育苗者,就要到市场选购薯苗栽插。

陈振龙引进薯苗的记述比较详细,也有相当的社会影响。但较有关史料记载的传入时间稍迟。近读广东也有引进番薯的记载。《东莞县志》和《电白县志》,均有万历初从交趾(越南)引种的史料。当时航海商运已比较发达,可能有多条引进渠道,但这是次要的。番薯助民度荒,福祉天下,大显神威,功效凸现,这才是最重要的。清代,我国人口大幅增加,与番薯的推广,显然有直接的关系。《中国历史大事年表》显示,乾隆二十八年(1763)全国人口2.04亿,乾隆五十五年(1791)为3.01亿;仅隔28年,全国人口就剧增0.97亿。除许多史籍记载番薯好处外,文人墨客,纷纷撰文赋诗,大加赞扬。如《金薯颂》中就写道:“无根而生,久不枯萎,五谷不登,乃佐五谷;可为粉,可为酒,可祭可宾……”明末,农学家徐光启也总结了番薯的“十三胜”。当代,郭沫若先生在《纪念番薯传入中国三百七十周年》一文中,也高度评价了引进番薯的历史功绩,还专门写了《满江红》一词来赞颂。

今天,番薯已衍生出许多新品种。聪明的中国人,通过科技手段,将其改良成各具特色的品种,其营养价值也渐为世人所了解。联合国粮农组织甚至将甘薯推荐为健康食品之一。时下,福州超市出售的紫心地瓜,斤值4-5元,远超一般大米每斤2元多的价格。番薯深深地融入了城乡民众的日常生活,成为歺桌上享用的美食。

世界著名科学史专家,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何炳郁先生指出,四百多年来,甘薯对中国山地和贫瘠地的利用,对杂粮种植的多样化,起了极深刻的影响。我国现在番薯的产量占世界产量的83%,它作为粮食、饲料和工业原料,已日益发挥其重要作用。

长在海岛,自幼伴随着番薯长大。父亲是种薯高手,解放初三次获评县劳模。我曾跟着父亲学栽种;每至秋收,看着硕大的地瓜被加工成薯片、薯米、薯粉,贮藏度日,心中就感到踏实,“手里有粮、心里不慌”。番薯全身是宝,薯藤可充牛草,薯叶又能猪食。岛民对番薯的依赖,休戚与共,终生相伴。平潭风大沙多,土地贫瘠,而番薯照样生长,高产,全无挑肥捡瘦的贵相,印证了先人的上述评价,其品性为农人倍加喜爱,这无疑是番薯得以广布各地的最重要原因。

追溯番薯久远的源头,使我们深刻地体会到,只要是好东西,真东西,就一定会得到人类的喜爱,并永远传承下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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